初衷：那些思鄉的惆悵-1

「我明天要去台北。因為請人照顧妳，我要賺錢。」
我在筆記本上寫下斗大的字，為了讓阿嬤不會看的太吃力。這個決定其實讓我想了好多天，但實在不知如何說出口。阿嬤的耳朵已經不靈光，三更半夜，我不希望吵到熟睡的姑姑。那時候，我正好將阿嬤由便椅扶至椅子上，也換好了乾淨的尿布。依照阿嬤的習慣，她一定要測量體溫以及血壓才會安心繼續別的事情。聽到阿嬤的呼喚，我順手拿著筆記本進房。
「妳現在這樣，我很不放心」
「你爸爸知道嗎?」阿嬤問我。
「爸爸知道，也同意。但是妳讓我很擔心，我知道妳很不舒服，這讓我很難過。」阿嬤看著我寫下的字，安靜地點點頭。她的表情很堅忍，我想我們的心情一樣複雜。
「我會寄錢回來，宗也會，家振也會。」阿嬤依然默默地點頭，一句話也沒說。
「現在幫妳包尿布，是希望妳不要為了尿尿起來走動。平常運動沒關係，但是如果常常起來尿尿，妳會感冒，腳的傷口也會發炎。」阿嬤剛摔跤，換了人工關節。體力的退化加上行動不便，她要到便椅上如廁的堅持，讓我們很憂心。
「半夜的時候，大家都睡了。姑姑更年期到了，妳要體諒她。」雖然有個外籍看護，半夜阿嬤想上廁所的時候，仍會依賴性地叫醒姑姑，這讓姑姑白天的忙碌無法得到紓解，何況平常身子就虛。
「現在我在家，半夜可以照顧妳。但如果去台北怎麼辦？我會很牽掛。但不去沒有錢請人照顧妳。」阿嬤將手輕輕拂在額頭上，我的手在發抖。
「這個人剛來，總要慢慢適應。如果真的不行，姑姑會再找一個語言上能溝通的來。」
「不要生自己的氣，不要讓我擔心。」經過長久的病痛，阿嬤常會因為體力不足，走不動的時候，奮力將手上的柺杖痛敲地板。「你放心啦！你就做你去吧，我沒有關係。阿嬤已經老了，什麼時候回去也不知道。我常常跟佛祖講，哪是我要回去了就讓我惦惦啊走，麥後我這麼痛苦。」其實阿嬤比我更需要安慰，我知道她很落寞。除非處於阿嬤的情況下，這樣的落寞沒人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