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目前所去過的地方，最有感觸的國度是
印度。這個國度不僅有很大的腹地，也有世界第二多的人口。忘了是在哪本書籍上看到的，印度地圖就像身穿
莎麗 (Sari，印度婦女傳統服飾)、左手拿著手帕、翩翩起舞的少女。當時我雖然看過莎麗，仍然很難體會那種美。到了印度，就像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在地球另外一端，竟有人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不同的觀念，不同的思維、宗教...這些看似衝突的一切，在印度卻能井然有序；我想就是這種不可思議的井然有序，慢慢在旅人心中造成衝擊。這個衝擊一開始不太有強大的撼動力，等到發現的時候，你的心早已遺忘在印度。
曾有人問我，印度這麼髒、這麼臭，到底有甚麼好看的？我也覺得印度很髒很臭，但如果到了印度只能看見這些髒亂，很明顯地你一定只用眼睛看。乍到印度，眼、耳、鼻、舌、身、意，所有感官無一不受震撼。然而我會對印度深深著迷的原因之一，是我在這片土地上能夠找到自己的靈魂。在物質上越是富足的生活，心靈的充實就相對越薄弱；由於社會結構、宗教信仰、生活條件、物質等綜合因素，印度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讓人感動、讓人反思、讓人重新檢視自己的人生標的，甚至讓人檢討自我生活態度。我想，這些悸動並不適合精粹簡潔地說完，隨著我說說印度的故事，慢慢地你會明白。
如果問我印度最難忘的城市，我會很快回答：
瓦拉納西 (Varanasi)。據說這個城市史前就有人類蹤跡，並且至今都持續有人居住，這樣的城市世界上並不多。前往瓦拉納西的前一天我在阿格拉 (Agra)，網路上訂的車票還在候補狀態。民宿老闆建議我先搭車到 Allahabad，然後再接其他火車到瓦拉納西。簡單說就是台北到高雄的車位訂不到，所以先由台北到台南，然後再從台南到高雄這樣。民宿老闆非常熱心幫我們訂了票，晚上九點四十分發車。
 |
| Agra Cantt 車站 |
在民宿認識的日本朋友 Makoto 先與我們道別，到民宿對面的 Agra Fort 車站搭車。他臨櫃買到前一天釋出的觀光客保留座位，搭上瓦拉納西的直達車。我們則前往另外一個車站 Agra Cantt，期待第二天與 Makoto 再度相遇。
幾天下來的經驗，我對向來誤點的印度火車已經不再有反感。台灣火車若是誤點，差不多就是看到前一部車經過；但在印度卻可以看到至少前五部車經過。沒有經驗的情況下不免會懷疑是不是自己認錯車子，該不會要搭的車子是前面五部的其中之一吧？！於是得不斷向別人詢問、確認才能安心。
 |
| Agra Cantt 月台 |
可能這個車段並不熱門，火車沒有誤點太久。因為不是提早買票，我們只有 Sleeper 車等臥鋪，無空調。當時正逢冬季，我讓朋友睡上鋪，下鋪那扇窗子怎麼也關不好，吹來寒冷的氣流；加上火車前進的速度，那刺骨的風吹得我頭痛，不得不倒過身子來睡。
終於搖搖晃晃將近八個鐘頭，火車到達 Allahabad，而且還是終點站，列車長叮嚀所有乘客下車。清晨，Allahabad 月台的清潔工忙著清掃，空氣中有一層厚厚的霜，連呼吸都很凝結。我靈機一動，要朋友們待在月台等待，我直接到月台窗口詢問售票員，這樣連出站都不用。
距離開往瓦拉納西的火車還有半個多鐘頭，但是這車票我怎麼看也看不到車等，不過當下最要緊的是找到正確月台。在印度不僅等火車得專注，連找月台也得費一番功夫。我們提著行李上上下下，最後由後站出門，繞到另外一頭上天橋，這才找到正確的月台。這是我們很難想像的狀況，因為在台灣，所有的月台必定位於前站與後站之間，根本不需要出站。到了月台還沒有結束，我不斷找人詢問這張車票到底是甚麼車等？基本上我的直覺是普通車廂，但每個被我詢問的人都不加思索要我到 1A 空調車廂〔他們覺得外國人都是訂那種等級〕。最後，列車長確認這是普通車廂。也就是說，我們要跟一堆印度人「擠在一起」，肩靠肩、背靠背這樣。
 |  |
| 普通等車廂 | 站月上的小販 |
 |  |
| 不知名車站月台 - 1 | 不知名車站月台 - 2 |
 |
| Varanasi City 維修中站月台 |
其實跟印度人擠在一塊也沒這麼恐怖。他們大多非常友善，頂多會一直打量你，看看你有甚麼裝備。我只要一拿起相機，他們全都會對著鏡頭微笑。沒有座位是真的，我們就靠著自己的行李。其中還有一位印度老兄，遞給我一包小東西要招待我，我仔細看包裝說明：Betel Nut。原來印度有這種粉末檳榔隨身攜帶包，我微笑拒絕，並想起民宿老闆的告誡：你可以跟火車上任何人交朋友，但絕對不要吃他們給的食物。
天色漸漸亮了，從 Allahabad 到瓦拉納西車程大約兩個鐘頭。中途經過許多不知名的車站，我正好站在門邊，往月台拍照很方便。終於在早上八點不等，火車抵達瓦拉納西。這樣算一算，跟原本由 Agra 到瓦拉納西的直達車沒差多少時間。我在想 Makoto 不知道是否也抵達瓦拉納西，他應該也正前往我們預定的民宿了吧！走上維修中的月台，我的心裡非常激動。這個城市的空氣穿透我所有的毛細孔，進入我體內的每個細胞。舊城區在不遠處不斷呼喚著...
 |
| Varanasi City 車站 |
出了車站，一樣免不了要與計程車司機廝殺一翻，消費前先談好價錢是很重要的。印度大部分的計程車都是瓦斯車，並且用黃色車牌讓乘客能分辨。我們一行四人加上行李，必須分成兩台車才行；因為後車箱是瓦斯桶，行李得放在客座上。當然，我朋友開始爭先恐後，因為他們都害怕跟我分車搭乘。
舊城區的街道非常狹窄，計程車只能停在外圍的行車道路。拖著行李走進羊腸小徑，我一邊問路人民宿怎麼走。有些印度人會極盡所能把你口袋的錢掏出來，連帶個路都會要小費，而且小費數目還自己開價。我小心翼翼避開那些自願帶路的人，行李也不讓他們碰一下。但是這位熱心的年輕人，只是微笑告訴我他正好也要往同一個方向。是不是我真的太過市儈，那種過度的防備築起了高牆？當他真的送我們到民宿門口的當下，我著實覺得汗顏。也多虧他帶領，不然我們真的沒辦法順利到達。
 |
| 民宿陽台景色 |
這間民宿的特色就是，幾乎所有的房間都有陽台，正對著恆河。我在台灣就已經給民宿寫信，但是民宿沒有回應，應該是太忙。想不到憑著堅定意念還有 Agra 民宿老闆的幫忙，我還是搶灘成功了。這應該就是吸引力法則吧！打開落地窗走到陽台，眼前的景色直叫我說不出話來。這正是我嚮往已久的
恆河 (Ganga River) 啊！當下還真不敢相信恆河已經躺在眼前，我的血液非常滾燙。
 |  |
| 恆河上的小葉方舟 | 洗滌衣服的老人 |
我和 Makoto 說好頭一天分頭行動，因為我們搭不同車子，到達時間不同。總之晚上會合，隔天再同行。行李安頓好之後，我們開始這天的探索之旅。沿著民宿門口的階梯走下，先到恆河邊的河壇 (
Ghat)。我住的民宿旁有一間火葬場，聽起來好像很可怕，然而我想說說關於生命盡頭背後的故事。
之前寫過印度神話的創世紀，可以參考
高巴斯賓圖文。在印度，三大主神最常看見的是破壞神濕婆 (Shiva)，祂掌管所有生命結束的過程，並保佑此過程中的生靈。傳說銀河女神受到國王跋吉羅陀苦行而感動，答應降水淨化其祖先的靈魂。但河水從天而降的威力過大，會造成嚴重氾濫，民不聊生，因此濕婆神用頭接住銀河之水，讓河水順著頭髮流下。落入凡間的銀河，從喜馬拉雅山流入印度，成了恆河。因此恆河有這麼多支流，是濕婆分散的髮絲所致。濕婆神穩定恆河的水，庇佑蒼生，並且在恆河中游處建立了瓦拉納西，瓦拉納西自然成了濕婆神凡間的御所，曾有聖者說在恆河畔看過濕婆神。以上總總傳說，使得瓦拉納西成了名副其實的印度教聖城，是濕婆守護的地方，也是生與死的交界。
 |  |
| 火葬場旁的木柴堆 | 瓦拉納西羊腸小徑 |
印度人有人生四大願望，第一是敬拜濕婆神，第二是結交聖人朋友，第三是住在聖城瓦拉納西，第四是到恆河用聖水沐浴。這樣說來，能在瓦拉納西火葬場處理後事，是多棒的福分與果報啊！在解脫時能有濕婆神的守護，是要經過多少世的漫長等待與累積才能有幸獲得？
順著民宿前的小徑，很快就能看到火葬場旁的木柴堆。富有的人能夠買很多，大體下鋪一層，大體上再鋪一層，旺盛的大火很快就能將一切燃盡。普通人家只能買到些許，而貧窮人家可能連溼柴都買不起；沒有木柴助燃，甚至將火苗點著都不容易。在這條必經的路上，迎面而來的送葬隊伍也不少。我原本以為在視覺、嗅覺上會有強烈衝擊，想不到他們處理得非常好，大體上蓋了一層
陀羅尼被，並散發出淡淡金盞花香。家屬們在後排隊迎送，個個臉上都是沉默鎮定的，沒有生離死別的哀傷，更沒有哭天搶地的畫面，彷彿印度人對於死亡是帶著超然與祝福的態度。
 |  |
| 本部落格所使用的底圖 | 小徑裡的偉士牌 |
瓦拉納西到底有多古老？馬克吐溫說：比歷史還老、比傳統還老、甚至比傳奇還老，彷彿是所有歷史、傳統、傳奇總和的久遠兩倍那樣老...
It is older than history, older than tradition, older than legend, and looks twice as old as all of them put together. - Mark Twain
穿梭在不規則的巷道裡，有種說不出的奇妙感受。我頻頻探頭張望四周，還嗅到瓦拉納西獨特的氣味。因為時間正好，巷弄裡灑下陽光的樣子我非常喜歡。眼尖的朋友是否發現我部落格的底圖，就是上方左邊那張圖片。
 |  |
| 狹小的巷弄 | 路邊的奶茶伯 |
印度的種姓制度至今依然根深蒂固。朋友問我，為什麼印度政府不制定法律，用制度來改變這種現象呢？然而種姓制度與印度教信仰密不可分，即便印度政府已經採民主政策，人人平等，這幾千年來的社會制度依然在人們心中，在一切生活的小細節裡。種姓制度若是破壞，印度人的信仰也會遭瓦解。這種令人憐憫的平衡，我們怎麼能輕易地用自己認為的「公正」來詆毀？我們又如何知道，這種結構和秩序若是成功地改變成我們所謂的理想，印度人是否還能和諧地生存下去？這就如同電影「不能沒有你」裏頭，社會單位介入了父女兩的生活，硬生生將他們分開。之後小女孩的生活是否變得更好、心靈更加快樂？我們憑甚麼決定別人的「需要」與「想要」為何？其中有太多層面值得反省與深思...
 |  |
| 路邊店面 | 路邊攤販 |
有許多的人，很不幸地出生於社會底層，或做窮人，或做奴隸。再悲慘一點，可能一出生就是賤民，受到大眾的迴避與隔離。社會階層高的人不會與社會階層低的人通婚，嚴重一點甚至連接觸都不願意。於是他們的姓氏決定了社會地位，終身都得在安分中度過。據說印度人可以由長相分辨出對方可能是什麼種姓，社會地位大約在哪裡。虔誠的印度教徒，深信前世所為造就自己今生的結果；因此，每個人都認命而為，各司其份。
 |
| 舊城入口之一 |
想像一下，如果有一個窮人，或是賤民，從小沒有權利受教育，長大後又有多少機會出人頭地？他們可能流落街頭行乞，只要飽足一餐就能滿足。如果他們不慎生病了，哪來的錢看醫生呢？就算行乞湊足了錢，醫生還可能因為病患是賤民的身分而拒絕看診。即便如此，這種身分的印度人仍無法埋怨，他們只能祈求今生的虔誠和無怨無悔能帶來更好的來生。至於他們的疾病，只好全寄託在神聖的恆河，寄託在瓦拉納西，
恆河女神和濕婆神一定不會遺棄他們。於是瓦拉納西聚集了許多渴望解脫的人們，還有來自各個地方等待救贖的人們。他們終期一生的盼望，我們怎麼能視若無睹、無動於衷？那些自以為是的文明，不僅是不尊重，更是侵犯。
 |
| 舊城外圍街道 |
經過蜿蜒崎嶇、錯綜複雜的小路，我們終於走到舊城外圍。這條幹道上停滿不少人力車、機車，靜靜等候生意上門；來往的汽車三三兩兩，最多的依舊是行人與腳踏車。走到這裡有兩個目的，朋友們吃了幾天咖哩，想要換別的口味。舊城裡盡是印度傳統風味，必定少不了咖哩。另外，吃過中飯後我們要前往
鹿野苑 (Sarnath)，到舊城外圍比較容易叫車子。
舊城外這條街道頗熱鬧，我一邊看一邊找小吃店，最後決定在這家 Madhur Milan Cafe 用餐。想不到這竟是寂寞星球推薦的餐廳之一，而且他們還有自己的網路社群：Google+、Facebook，真是誤打誤撞。當然我沒有忘記點中式炒麵，不然朋友應該會哇哇叫了〔我明明覺得印度咖哩很好吃啊！多吃幾餐有啥關係？〕
 |
| Madhur Milan Cafe |
 |
| 傍晚時分 |
吃過中飯，按照預定行程，我們前往
鹿野苑。
鹿野苑距離瓦拉納西約十公里，是佛教四大聖地之一，來到瓦拉納西當然一定要去看看。總之，我們在
鹿野苑混一個下午，回到瓦拉納西已經是晚飯時間；這時街道上的路燈紛紛亮起，路邊的店舖也陸續點上燈火。
當天晚上我定了一個重要的任務：在看恆河祭典前吃 Lassi。 Lassi 是一種印度優格飲料，用優格加牛奶稀釋而成，也可加入水果、調味料等調和成不同風味。
瓦拉納西有一家 Lassi 店，在網路上討論熱烈：Blue Lassi Shop。這家店到底多有名氣呢？在舊城內的巷弄裡，可以看到這間店的路標指引，並且是英文韓文雙語。隨著指標來到店面，可以看到印度文、英文、韓文的招牌。翻開 Lassi 菜單，竟然還有中文可閱讀！連名氣響亮也要很國際化，都快聲名遠播到外太空了。不僅如此，店裏頭有無線網路可以使用，其人氣可想而知。改天若在店裡看到 ET，應該不用感到意外。這間店的客人絡繹不絕，有時候要等一下才有位置可坐，不然就要外帶了。話說這家店還真 Blue 啊！從門外到店內牆壁通通漆成藍色。
 |  |
| Blue Lassi Shop | 製作 Lassi |
坐定位後，我們各自點了喜歡的口味。一旁的小弟專門準備優格和牛奶，讓小哥製作 Lassi。小哥蹲坐在門口的姿勢非常隨興，儼然也是店內的活招牌。許多顧客會好奇，站在門口看著小哥製作 Lassi，我當然也是其中一個。
 |  |
| 香蕉巧克力口味 Lassi | 白葡萄口味 Lassi |
Blue Lassi Shop 的 Lassi 到底有多好吃？製作好的 Lassi 一個個端上來，我們一陣陣驚呼，陶碗內的 Lassi 根本就像氾濫一樣，不趕緊喝一口馬上就會溢出來。小哥加料一點也不手軟，只怕顧客吃不夠這樣。上圖的香蕉巧克力口味堪稱經典，是誰發明這種組合？連泰國街上也可以吃到香蕉巧克力煎餅。那香蕉剛好熟透，加上巧克力粉的甜味，正好中和 Lassi 的微酸，非常對味。另一碗白葡萄口味 Lassi，白葡萄酸中帶甜，很爽口，並且整體吃起來不會覺得過酸。白葡萄在 Lassi 奶香微酸中帶出不同層次的酸甜味，還有本身果香，口味非常豐富。至於另外兩碗，還來不及拍照就吃光光了。恩，明天有新的任務：再來 Blue Lassi Shop 坐坐。
 |  |
| 可愛的 Lassi 男孩 | 夜晚的蔬果攤 |
臨走前，我拍下 Blue Lassi Shop 的可愛男孩，他有天使般甜美的笑容，難怪能做出如此濃醇香甜的優格飲料〔笑〕。前往恆河祭典的路上，朋友停下來買番茄，幾顆不起眼的番茄，卻是非常好吃。這好比在說，甚麼樣的人種甚麼樣的植物，甚麼樣的土地長出甚麼樣的果實。這番茄就像印度人樸實的外表，溫暖和善的內心一樣。說不定在物質缺乏的條件下，他們巧合地運用了綠生農法、有機無毒的耕作方式，才會使得這些番茄體積不大，卻格外美味。
 |
| 恆河祭典 |
恆河祭典每晚七點在達沙蘇瓦美河壇 (Dasashwamedh Ghat) 舉行，獻給
恆河女神。據說自瓦拉納西誕生以來，恆河祭典就不曾中斷過，祭典上的七位祭司代表了一周七日。達沙蘇瓦美河壇是瓦拉納西所有河壇中最大的，也稱作主河壇 (The Main Ghat)。明明說好是七點，我們到達的時候已經是祭典後半段。祭司揮著拂塵，掃除眾人的罪惡，淨化並賜福。
 |
| 祈禱中的祭司 |
在種姓制度中最高階層的是
婆羅門，其身分大多為祭司。他們是與神最接近的人，負責祭祀、占卜、祈福等，同時也是人與神溝通的橋樑。至於宗教祭典，所有信眾都可以參加，包括賤民，而且祭司不能拒絕為賤民祈福禱告。這場盛大的恆河祭典，必然擠滿群眾，當中有多數是觀光客。我不會分辨賤民，但我相信身為賤民，一定也不會錯過接近神的機會。辛苦的人們即便忍受磨難，在祭典上仍與祭司呢喃著祭文，一齊歌頌，不忘感謝神明所賜予的一切。如果今生的種姓階級怎麼也無法擺脫，那麼至少祈求多一點生存下去的力量；既然宿命無法改變，那麼就昇華自己的心性，多一些知足與感恩。
看著印度人接受自己命運的那種謙卑與恭敬，我不禁感嘆現今有多少人不能惜福？生活上得不到的我們不停追逐，已經擁有的不是拋在腦後，就是狠狠遺忘。買件新衣裳這種再正常不過的事，在印度可能非常奢侈。而他們粗茶淡飯就能飽餐的滿足，是多少物質充裕的人們缺乏的態度？於是我們從忘記知足開始，慢慢地也忘記感恩；好像吃得飽穿得暖，一向是稀鬆平常、理所當然一樣。如果我們能夠從印度人身上學會一點謙卑，學會一點知足，學會一點感恩，許多抱怨與不滿都會變成雞毛蒜皮，然後發現活著的每一分每秒一都是幸福。
 |  |
| 祭典結束之際 | 成排的祭司 |
最後，所有祭司排成一排禱告，現場也有助手會在參加的人額頭上點朱砂。祭典結束之際，眾人鼓掌歡呼。只是這場祭典...會不會表演的成分比較大？當然我並不是說那些祭司是用「演」的，而是每日在達沙蘇瓦美河壇的祭祀太過有名，即使非印度教徒也會聚集在此，包含我們這群觀光客。我不認為湊著熱鬧、參與祭典全程就能受到祝福。相反地，修身養性與自我要求，更能得到神的庇佑。不過這些祭司又是怎麼想的呢？參加他們主持的祭祀才能得到恩典，或是這一場場表演早已變成例行公事？有沒有滿足觀賞的人群？有沒有娛樂在場的觀光客？當然我相信這一切並不如我假設的那樣，所有祭司都是虔誠無比，盡心為所有信徒、在場眾人祈福禱告。即使不是印度教徒，想必在參與的過程中也感受到祭典的莊嚴與神聖，有了豐富美麗的印度傳統體驗。
 |
| 祭典上的人群 |
我的假設，宛若瓦拉納西或恆河表面上的不潔與汙穢。恆河也好，瓦拉納西也好，其純淨聖潔的一面，絕非單憑視覺所能看見。祭司們也是凡人，一樣有七情六慾；然而享受華麗的祭典之餘，他們肅穆與專注的神情，以及現場所有信眾凝聚的心和力量，是否真有觸動你？當然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你怎麼看，決定了你能看到甚麼。
 |
| 店舖老闆和女兒 |
很可惜我在瓦拉納西只待一個晚上，不然我很想隔天提早來到達沙蘇瓦美河壇，好好將祭典看過一遍。隨著人潮漸漸散去，我們也漫步走回民宿。途中經過一家店，賣的是衣服、布包、絲巾等。購物時間又到了，朋友們專注挑選戰利品，我則跟老闆聊天。回到民宿後，我想起 Makoto，他是不是也在剛剛祭典的人群中呢？我發了簡訊給他，敲門聲很快地傳進房裡。
Makoto 納悶著我們何不直接到他房間找他，原來他夾在我房門的紙條早已飛走，我根本不知道他房號。原定早上八點抵達瓦拉納西的直達車，除了誤點以外，還因不明事故倒車回 Agra，多停留兩個鐘頭才出發。Makoto 說他到瓦拉納西時已經中午 12 點，足足在火車上待 16 個鐘頭。我真慶幸網路上訂的票是候補，不然也會一起受困，連帶著去鹿野苑的時間都沒了。
 |
| 祭典後點上朱砂 |
Makoto 與我分享當天的收穫，他去了趟火葬場。我因為要照顧朋友，沒能到火葬場去。瓦拉納西的火葬場是露天的，只要不拍攝，任何人參觀火葬場並無限制。Makoto 看了火葬過程，心裡有很大的感觸。我在此引述 Makoto 的觀後感大意：
...地板上的屍體鋪上木柴灑上油，很快就燃燒起來。接著屍體開始冒泡、分泌水分，然後鬈曲。火焰嗤嗤作響，那氣味就像 BBQ 一樣，於是這些屍體變得焦黑...
所有的生命都會有這段過程，但唯獨人類才有「人生」與「夢想」的概念。因此我們要好好珍惜，不可輕易蹉跎...
我聽得入神，想像這過程如此短暫，卻是集結了視覺、聽覺、嗅覺和內心感覺。
我們相互約好隔天的行程，重頭戲是要到恆河沐浴。Makoto 跟我一樣有射手自由不拘的靈魂，但是一個人旅行造成他泡恆河的諸多不便。我們在 Agra 相遇後，Makoto 很高興有人跟他一樣想跳進恆河裡；如今我們結伴同行，就不用擔心隨身物品如何處置。說著說著，那股亢奮的情緒更加堅定我們「跳河」的決心！
快點睡吧！明早還要看日出...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