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愛的家人、朋友們:
今天,我嚴重失眠了。下午下了課以後,我和朋友H去看少年Pi的奇幻漂流,是我第二次看這部電影,也是我畢生第二次觀賞3D技術。一直以來,我一直都把李安視為偶像,衷心地崇拜著。李安的作品所能呈現的細膩度,是其他電影在相對深度上很難觸及的,至少我這麼主觀地認為;當然,也有可能其他電影的深度與細膩度是有的,只是很湊巧李安所要講述的故事意涵或哲理方向,比起其他電影更加容易觸動我的神經吧。
我消失了好一陣子,其實很想繼續消失。在決定寫下這篇故事的時候,我也極度懷疑自己是否要將這樣私密的心事公佈,讓人們有機會窺視我。然而就目前嚴重失眠的狀態下,我的情緒迫切需要抒發,不然我這情感過動兒,在過於強烈的情感壓抑後應該會生病。至於窺視這件事情,我決定不去探討你窺視之後的感想。或許某個程度上,我需要你的窺視,因為我目前只能透過這個方法讓你知道我並沒有排除或者莫不關心你我之間的連結。我也自私地以為,這樣或許可以彌補我消失以來的空白,因為這麼想會讓我好過一些。
動物的生存本能當中,其中一項是在受傷之後躲起來,因為讓自己最脆弱的時候被看到,是十分危險的行為。我想某種程度上,人類也會這樣,所以大致上人們不會輕易在他人面前展現脆弱。是的,我受了點傷。也許我這麼說太過於輕描淡寫,但對於放大或是過度專注在傷口上,我可能會讓自己更痛之外,還可能讓你不好受,我並不想要這樣。
九月與十月之間,我陸續訂了機票,也找了住宿,其中一項只完成了一半,但事實告訴我這不可能完成,也不能完成了。當你心中那頭獸再也羈絆不了,甚至得請你老媽幫忙的情況下,我心裡頭產生的是莫大的自責與不堪。我並沒有比誰更加脫俗,更懂得如何圓滿事情,我能做的只是更努力提升自己,然後看看有沒有良好的方式,能不能用一種不著痕跡的姿態化解這為難。然而十月份的消費,最快也得十月底或十一月才能收到帳單,我不可能提前得知銀行如何結算外幣金額,也不可能在十月底就把所有的費用計算好。我懂得你拒絕我是個必要,我也必須坦然面對這個拒絕,只是我沒有想到這麼突然,這麼讓我不知所措。在終止一切的作息,是第一層的拒絕。急忙著要將費用還給我,儼然成為第二層的拒絕,這似乎在告訴我:我們就此把界線劃清楚。
香港出差回來後,我將準備好的伴手禮一一分送給朋友們。但我無法購買至滿足所有人數的分量,再者香港消費太高。趁著你不在,我想就送給你老媽吧。其實並不是甚麼名貴的東西,就茶點意思意思而已。可能這也是某種彌補心態,為了讓我自責的心好過一點。於是第三層的拒絕接著來了…這三層拒絕,一層比一層深,一層比一層重,我不禁覺得,這樣的自己太過多餘,這些行為也太過多餘。你對我的態度,必定能衍生出你老媽對我的感受。這就如同你向朋友A介紹朋友B有如何如何的好,朋友A自然會跟你一樣對朋友B產生好感。你向朋友A埋怨朋友B如何困擾你,朋友A自然也會替你忿忿不平。我知道我讓你消化不良,我也知道接受這三層拒絕我完全不用意外。而後續所有的假想或逃避,就是盡量讓自己覺得舒服點。
福總是不雙至,禍也一向不單行。就在十月底最後一天,我被迫離開工作崗位。我並不如你說的,做完這麼棒的網頁之後會加薪,我面臨的,是再一次的拒絕。我想有許多工作,真正的內容其實是取悅老闆。我總是有個「癖」,特別不會取悅別人。你很可能會告訴我,改變啊!假裝一下,演一下也好。很遺憾,每個人的「癖」似乎隨著年紀越大越難移除,特別是有自己想法的人。這個「癖」若沒了,就根本不是我。接踵而來的,三多每個禮拜二、四的課也在同時被砍掉,因為人數太少。很好,這是第五層的拒絕了。這種情境非常適合喊出少年Pi的台詞:神啊,我已經失去所有,祢還要從我身上再拿走甚麼呢?但是Pi無法抗拒,他只能臣服於大自然的偉大無比、自己的渺小。是啊,我也得臣服於我不能左右的命運。我或許能選擇我走甚麼路,但怎麼也無法決定遇到甚麼人事物。
你不會了解,一個人在外生活的孤寂。你所要面對的,還是單純的生活型態,沒有脫離原生家庭,還有後盾。你遇到了困難,還有老媽。你也一定不了解,完全沒有喘息的空間、沒有退路的感受是甚麼。朋友們會關心我,也可能責備我,但畢竟那仍然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得處理的問題。你也一定無法了解,脫離原生家庭的人們有多麼不願意讓自己的挫折傳遞給家人。那是何等的不堪與折磨!但我們仍然得硬生生吞下,沒有怨言。我還有多少的穢水得消化呢?少年Pi的兩個故事裡,都讓母親或著象徵母親的紅毛猩猩搭著不可能浮起的香蕉,漂流到救生艇上。Pi根本打從心底不希望母親上救生艇,最好就不要發生,以免之後的悲劇。我也像Pi一樣,希望這個故事虛構的可以,但事情就是發生了,那份創痛如何忘記?在我還沒整理好自己的期間,我可以盡力忽略你的任何訊息,但我怎麼也沒想到我卻親眼見到了你,之前為了讓自己舒緩一點的奇幻想像全數崩塌。然後你的訊息,帶著的是些許的不諒解,些許的不滿,像是殘忍的控訴般。我想一定是我誤會了,所以才會失眠地這麼厲害…
或許因為李安的關係,最近電影台巧合地撥放他以前的作品。我再一次看了臥虎藏龍,再一次進入李安的世界。身為官宦世家的千金玉嬌龍,有的是對於江湖的嚮往、想掙脫世俗加鎖的熱血。她逃婚擺脫了家族,帶著青冥劍闖入江湖,趾高氣昂、不知天高地厚。激發了奶娘碧眼狐狸的親與仇,牽動了俞秀蓮和李慕白壓抑已久的情感。李慕白為了將她從碧眼狐狸手中救出而犧牲自己的性命,玉嬌龍才深知自己闖下大禍,愧對俞秀蓮對他的寬容氣度。最後她縱身跳入武當山谷,也許是一種承擔,也許是一種贖罪,或者一種解脫。年輕人難免血氣方剛,銳氣逼人。然而當心中的「善」與「神」,「惡」與「魔」相互拉扯,你是否會因為駕馭不了心中那頭獸而感到害怕,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少年Pi必須戰勝孟加拉虎理查帕克,也就是心中的獸,才能夠追尋自我,與其共生共存。有多少故事訴說著最大的敵人是自己,最大的敵人是恐懼之類的?哲學中探討的自我和本我,要花多久時間才能找到彼此,才能夠平衡和諧?
你也許沒有想過,或者不清楚自己在做甚麼。你一定沒有意識到你每字每句都是壓迫,我無所遁逃。有沒有方法可以不讓我想再躲起來?有沒有方法可以讓你自己忠實心裡的聲音?極有可能你不願認同我所表述的,我的文字根本可以是一派胡言,一本混帳。然而,我親愛的家人以及朋友,你們是誰?我所指的家人或朋友是不是你?朋友V對我說,有些時候知道命運之類的事情不一定好。我要說,有些時候把事情看得太透徹也不一定快樂。如果這種複雜深層的心思,是被強迫解釋成負面的,當然就會如同你說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因為人們總是會選擇躲避,選擇美好的想像讓自己好過,就如同少年Pi一樣。只是,如果沒有這樣複雜深層的心思,李安如何能拍出這樣毫無瑕疵的電影呢?這種心思,你怎麼看待,它就怎麼變換。
親愛的家人朋友們,我很累…我需要休息…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